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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杨柳】妮子(小说)

日期:2022-4-14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我闺蜜妮子的妈妈李婶得了癌症,眼瞅着就不行了,只是眼睛一睁一闭的,总是望着来探望她的人,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,大家都知道,她在等一个人,是她的闺女妮子。说起妮子,大家也是唏嘘不已。

年轻的时候,李婶总是骂妮子不孝,骂妮子不懂事,闺女是她生养的,听她的是天经地义的事。后来,年龄大了,改了嘴改了话头,总是用袄袖抹着眼角,唠叨着重复着: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闺女,活该闺女记恨她。

我比妮子大一岁。在我该入学的那一年,淘气的我爬树掏鸟窝,掉下来腿摔折了,只得第二年才入学,所以就和妮子赶在了一起,分在了一个班。妮子是一个文静内向有点懦弱的小丫头。而我却是个大大咧咧,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。所以我俩的性格互补,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。

每天上学,无论春夏秋冬妮子都等在我家门口,东北的院子大而且长,进入都得几分钟,每次,我都是抻着脖子瞅着大门外,扒拉几口饭就匆忙背起书包往外跑,母亲总是追出来往我书包里塞上零食,同时分一些给妮子。其实,更多时候,母亲看不过眼,总是去大门口喊妮子来屋里暖和暖和,妮子从来都是不,即便是阴雨天,三九严寒,妮子也是跺着脚躲在我家门楼里,为此,母亲总是早点起来做饭,让我早早吃完,妮子来了我俩好一起就走,省的妮子在外边等。母亲说,妮子是个好孩子,只可惜投胎投错了人家。

妮子上边有一个残疾的哥哥,小儿麻痹症治疗不及时,一条腿拖拉着走,下边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。妮子能上学还是大伙劝说的。每天放学钟声响过,妮子背起书包第一个跑出教室,一翅子飞回家,要去割猪草,照顾哥哥,哄妹妹弟弟,稍有怠慢,少不了李婶的一顿胖揍,有时值日扫地,李婶就会追到学校,拿一根小鞭子,追的妮子撒开丫子到处跑,不敢回家,都是好心邻居村民送回去,还是免不了一顿鞭子。

妮子的学习成绩却是数一数二的,我却是中下等系列的,母亲没少数落我,看看人家妮子,看家望门,喂猪做饭,看孩子照顾哥哥,哪一样也没耽误,你可倒好学校玩家里玩,满脑袋瓜就知道玩。我朝母亲作着鬼脸不甘示弱,要不,我和妮子换换,让妮子当你闺女吧,母亲被我气笑了,停顿了的数叨又开始了,摊上妮子妈,你甭说一天,就半天你受了啊?是啊,母亲说的一点不差,我很害怕妮子妈手里那根小鞭子、小棍子、笤帚疙瘩,揍起人来没商量,好像打死人不用偿命似得那种,我去妮子家眼睛总是溜着妮子妈的脸色,溜着妮子妈手里有没有家伙什,不过,曾经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,但每次都是胆战心惊徒劳的疲惫,我很少去妮子家,好像压抑散落在她们家的每一个角落里,每一次都是身心俱疲。我想,妮子应该也是和我一样的感觉吧。

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念到小学该毕业了,尽管妮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勉勉强强的将就到小学快毕业也实属幸运了,可难能可贵的是,妮子还是名列前茅,连老师也为妮子翘起大拇指啧啧称奇,说妮子的前途不可限量。

小升初考试,我吊儿郎当的只能随大流去乡里的中学。妮子却考了全县第五名的好成绩,不少重点学校都点名要她,我第一次看到妮子的脸上绽放着从来没有的笑容,像一朵灿烂的花。

开学的前几天,母亲给我准备好行李,零用品,唠叨着嘱咐着,好像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似得,我嘴里答应着,心里却是乐开了花,像出笼的鸟,耳边再也没有了母亲的磨叨声了,想象着自由了真好。

傍晚,小山村里炊烟袅袅,偶尔谁家的狗叫一声,谁家的公鸡在追逐谁家的母鸡,人们劳累了一天,都聚到村前小桥上乘凉、扯闲篇儿,男人卷着自家的旱烟,女人撵着自家男人离远点,浓重的旱烟味呛得人咳嗦的喘不上气来,孩子们下河打水仗,喷到大人们身上,头上,被大人们喝喊着逼到岸上来,又围着小桥边的大柳树藏起猫猫来。

突然,听到一个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,人们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妮子妈的声音,呼啦一下,人们奔到李婶家门口,看到李婶披头散发的坐在大街上,妮子跪在母亲身边,一动不动,好像一尊雕像。李婶拍手打掌哭天抢地指着妮子数叨起来:“这个还大怨的,哭天抹泪的非得去念书,一个丫头片子会花钱,会识得自个名就行了呗,念多好有啥用,他爹又不中用,我一个女人家咋供?这多嘴吃饭?你哥又那样?死丫头就是不懂事啊。”人们叹息着、议论着,大家都是捉襟见肘的日子,谁也帮不了谁,只是可惜了妮子这个孩子。我站在人群里,一点一点凑到妮子跟前,替她擦也擦不干的泪水,她一下扑在我怀里又痛哭失声,陪着她流泪,也是一种安慰吧。妮子爹在旁边闷头抽烟,头低到了地上,妮子爹是前些年和朋友去山里矗石头时,掉下山崖挂在一颗树上,捡回一条命,却干不了重活了,山上地里都是妮子妈一个人扛起,脾气是越来越坏,东家西家南邻北舍吵了个遍,谁也惹不起却躲得起,妮子妈又指着妮子发起威来:“你要是去念书,看看是先卖了你妹还是你妈?要不就是我一头撞死在你跟前,俩眼一闭也省心。”此时在我眼里,妮子妈像个魔鬼,是那么的可恶,让人作呕。

开学的日子到了,父亲赶着毛驴车,母亲嘱咐着帮我搬上行李、书包、脸盆、一些零用的东西,父亲走出好远了,我还在原地磨蹭着,直到父亲喊我,我才三步一回头,五步一转身,不是舍不得父母,因为我看到一双眼睛从我家拐弯墙角缝隙里漏出的奢盼殷殷的目光,那个奢求读书的瘦小却聪明的女孩,那个和我形影不离的闺蜜,再不能和我一起读书了,此时我比妮子更恨她妈,虽然我不知恨从何起?我转过来倒退着走,挥着手,流着泪,心里默默的下起了决心,从此后,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,我会好好学习,把你那一份也学出来,只要我有的你也会有。

每当我贪玩不愿再读书时,眼前就会出现那双缝隙里奢盼的眼神,她一直督促我努力学习,就连母亲也惊讶是什么动力让这孩子突然变得懂事了呢?

开始时,学校是每个新入学的学生一周回家一次,第二个学期就是半月回家一次了。

每次回家都是趁着妮子割猪草的时候去看她,我们躺在山坡上,说不完的话题,笑不够的新鲜事。

初三学习紧张进入倒计时,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,而且是下午回家,第二天就要回到学校。

再次回家的时候,去妮子家门口转了好几圈却不见妮子拿着篓子出来打猪菜,以往我回来只要露个脸妮子早出来了。

晚饭后,母亲和我说起妮子。

妮子出嫁了。离家好像千八百里地,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四岁的瞎了一只眼,胳膊也有残疾的男人。

妮子的哥哥也结婚了。娶得是妮子嫁的男人的妹妹。

原来是换亲。

美名其曰的换亲,就是用男人的妹妹或者姐姐,两家兑换成亲,但多数都是牺牲妹妹来成全哥哥的幸福。

我的姨表姐就是给表哥换了媳妇,表嫂一年后离了婚,姨逼着表姐也离了婚,各自都有了孩子,悲剧的连环效应就是孩子成了换亲的牺牲品。

母亲说,妮子架不住她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,自从结了婚一次也没回来过。

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。

一晃二十年过去了,妮子虽然时不时在我心底闪过,一股心酸总是泡红了双眼,妮子,你在哪里?过得好不好?

有一天晚上躺在床上,我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机,一个陌生的叫“伤心地”的微信号闪了出来,要加我为朋友,老公出差,儿子高中住校,我正好寂寞,就点了进来,“丫头,还好吗?”我极力搜索脑洞除了父母这样叫我,就连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从没有这样叫过我,除了父母唯有妮子这样叫我,难道是……?我“蹭”的跳下床,一行字已打出手“你是妮子,你是妮子。”沉默了半天,我似乎感觉得到她沉重的呼吸还有奔流的泪水,我有点手足无措,“妮子,你还好吗?说话,说话?”儿时的命令式口气又重复着施加在妮子头上,习惯了了我的命令,那边发过来一个“大哭”的表情,其实,我的泪也奔涌而出,为那个二十年没有音信的人突然的失而复得,更为那份十年的感情许过的承诺,还有,为什么二十年人间蒸发?谜底终究还须系铃人。

约好在宜家的二楼见面,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去那里准备等着妮子,刚踏进门,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临窗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快步奔跑过来,不由分说紧紧的搂住我,随后拉我到桌前,对面坐下,拉起我的双手,泪眼相望百感交集,妮子喜欢清净,我喜欢临窗的位置,二十年了,我们各自都记得各自的喜好、习惯,甚至是吃喝拉撒睡。

原来,妮子就在我的城市里打工,一个偶然的机会,她在她们老板那里听到我的名字,顺便问了几句,妮子已经在那里干了好几年了,老板问过几句,也知道妮子的为人,没有隐瞒,告诉了她我的手机号,就有了之前的微信加好友的剧情。碰巧的是那个老板是我大学的同学。

嫁人那年妮子只有十六岁,是李婶以死相逼,妮子不敢不嫁,那个男人对妮子很好,没有强迫她,男人说“感情是慢慢培养的,不是逼出来的,就当我的妹妹吧。”男人虽然只有一只眼睛,那个胳膊稍有残疾,却不影响干活计,每天,男人都是早早起床,做好饭菜,放在锅里,自己就下地干活去了。

人都是见不得好的,慢慢的妮子接受了男人,第二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,男人更疼她了,大儿子五岁那年又有了老二,男人领着大儿子,抱着小儿子出去玩,村里人都羡慕的竖大拇指,说男人好福气,媳妇岁数小,还会生儿子,又心灵手巧,男人美滋滋的就爱听夸媳妇的话。

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大儿八岁,小儿子才三岁,那年夏天的五月初三,男人去赶集,出了车祸当时就不行了,据说男人当时一直喊着妮子的名字,办完男人的后事,妮子整整病了半个月,婆婆公公不敢离开半步,公公的头发掉光了,婆婆的头发全白了,大儿子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,平时只有吃饭时才能叨住他的影,自从爸爸没了,他再也没有出去过,哄着弟弟守在妈妈床前,递水送药,服侍妈妈小大人一般。看着一大家子人都围在她身边,老的老、小的小,如果她再倒下,这一家人可怎么过啊?为老人为孩子也要坚强啊,为人母为人妇为责任,妮子不再陷在男人去世的漩涡里,规划起日后的生活来,公公婆婆身体还好,大儿子上二年级了,幺儿婆婆能哄,公公能种地,妮子在附近打工,补贴家用,顺便帮公公种地,生活走上正轨,这些年再苦再累妮子从没有过让儿子辍学的念头。五年前公公去世了,大儿子大四快毕业了,小儿子也上高中了,婆婆和他们在小儿子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,婆婆给小孙子做饭,妮子一心一意的挣钱养家,让妮子欣慰的是,大儿子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花过家里的钱,只是妮子从来没有和家联系过,想必妮子的小姑也是和妮子一样的想法吧,几百里的距离各自竟然用“换亲”买断了亲情,她们互不往来,比起陌生人还要陌生。

沧桑的岁月爬满妮子的脸,双鬓已染白霜,道是无情却有情,妮子的眼睛里写满询问,我知道妮子想知道什么,妮子哥哥过得并不好,李婶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,在儿子儿媳面前小心翼翼畏畏弱弱,再不是从前的李婶了,妮子的爸爸十年前就去世了。妮子捂住脸,泪水从指缝间掉落,是恨吗?还恨吗?

妮子掏出一沓钱推到我跟前说:“丫头,答应我让我婶给我妈,就算就算她没白生养我一回吧!”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来,“还有,不要把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告诉任何人。丫头,我知道,你理解。”

在日后的日子里,妮子让我寄过不少钱。妮子的两个儿子都挺争气的,各自成了家,不用她操半点心,可喜的是,婆婆虽然七十多了,身体还是硬朗朗的,还能给下班回家的妮子鼓捣饭呢。

一晃又十多年过去了,我回去的时候少了,关于李婶的消息也是来自母亲只言片语了,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寄钱去,从没有回去过,怨念太深,恨太重,扛了三十多年了,妮子的婆婆从不提起闺女,怕妮子伤心难过,就当没有吧。当初也是和李婶一样的做法吧,不过,婆婆偷偷和我叨咕过她不后悔,换对了。

为了儿子,为了婆婆,妮子一直没有再嫁。

昨晚上,母亲打来电话,说话的并不是母亲,而是一个听起来有点苍老的声音“艳子,我是妮子的大哥,我妈没几天了,我妈想妮子了,我妈想求妮子原谅她,我知道你知道她在哪,你劝劝她让她回来看看我妈吧?”那边已是泣不成声了,我慌忙的答应着,可挂断电话,我茫然的不知怎么去告诉妮子,三十几年的恩怨已经结成了冰,血缘亲情的纽带断了吗,还能接在一起吗?

正好第二天是周日,妮子也休息。我约好去妮子家,妮子的嗓音有点沙哑,眼圈红红的,婆婆看我来了,借故出去了。我凑到妮子身边抓起妮子的手,手是凉的,“你是冰人啊?怎么了?”我故意压低声音问,同时琢磨着怎么把李婶生了重病,她哥打电话来的信息透漏给她,妮子的身子有些颤抖,我把她搂过来,脸贴在她的脸上,她的脸也是凉的,摸了摸脑门也是凉的,“妮子,你发烧了吧?”我吃惊不小,平时铁驴子的妮子,今天有些反常,烧糊涂了吗?妮子突然一把抱住我压抑的哭声让我不知所措,“我妈,我妈没有几天了,我妈快不行了。”妮子喃喃着,而后是嚎啕大哭,我只是紧紧的抱住她,轻拍她的后背,虽然我不知道妮子是怎么知道李婶重病的消息的,但从我们心有灵犀的触觉我感觉到,这座冰山开始融化了,骨肉亲缘大于天,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的,人说,真亲恼不多时,对于妮子来说,这三十几年是多少煎熬啊?已是半百之人了,回首来路,虽然血迹斑斑遍体鳞伤,可亲情却像清清的泉水每时每刻注入进我们的血液里,它不受任何的影响,无论怎样变更,无论何时何地,血缘关系是更改不了的,是生生不息的最好诠释。

“回去看看李婶吧。”我从没有这样温柔过,“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,昨天晚上你家大哥打来电话说婶想你,想你了……”我也是泣不成声了,妮子哭的更厉害了,其实,妮子早就原谅了母亲了,经历了曾经的过往,人生不就是一场一场的相聚和别离吗?所谓的父母子女一场也是前世今生的轮回,没有谁对谁错,岁月不老,我们会老,红尘薄凉,错过也许就是一辈子,一转身也许就是再也不见,等到这个年纪懂了,明白了,那个等我们的人,我们要等的人,也许已经精疲力尽奄奄一息了。

陪着妮子回家,一路上妮子一句话没有。

记忆中的小路如今已是宽阔的水泥路了,梦中的家早已是物是人非了,记忆中强悍霸道不可理喻的母亲你怎么样了?

无数次梦里几多回,三十几年的恨和怨,三十几年的委屈,三十几年的绝望,妮子在母亲床前长跪不起,母亲失神的眼里满是泪水,伸出干瘪的手抚摸着妮子的脸,“妮子,闺女,妈终于等到你了!”妮子抓住母亲的手,把脸贴在母亲的脸上,深深的忏悔和自责占据了妮子的整个心房。

妮子一直陪着母亲。祈祷上苍让她有弥补母亲的机会,也许是上苍怜悯这对母女,李婶从妮子回来那天起,竟然能吃一碗粥了,精神也好了许多,说起从前母亲一脸的泪,母亲的每一句对不住都扎在妮子的心上,让妮子痛不欲生,妮子心疼母亲,总是搂着母亲,告诉母亲,早就不恨了。母亲又说起,如果没有妮子的接济,恐怕那些年日子都没法过了。母亲说,想妮子的时候,就去没人的地方,偷偷的喊妮子的名字,没人应她,母亲就骂妮子,让她打喷嚏,那就是妈想她了。妮子说,她也想妈,想的夜里睡不着,就在纸上画母亲,画完一张撕掉,再画再撕,母女俩一会哭一会笑,絮絮叨叨哭哭笑笑。

这期间,妮子的俩儿子和媳妇孩子,一有时间就会回来陪姥姥。

原来,妮子的小儿媳妇是妮子邻村的,因为妮子从没提起过自己是哪里人。小儿媳在吃饭时说起,邻村有个李奶奶快不行了,李奶奶有个闺女是换亲,从结婚一直没回去过,大伙议论说李奶奶是在等她闺女呢。真是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,妮子心里难受的像针扎一样,碍于婆婆面前,才忍着泪,眼睛还是抹红了。

两个月后,李婶走了,微笑着很安详。

妮子也回去了,不过,不是她自己,是两个人,我想我不说,大家也能猜到是谁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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